第三十四章夢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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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嘖嘖稱讚，正想說這崔婉華心思縝密，腦袋卻突然白光一閃——“去找婉華”，敢情這小公子說的那一切都是騙人的，她根本不是什麽崔婉華！
不過，頂著人家的名頭出去幹了這麽一件“驚天動地”的大事，回來竟然還敢去找人家，這小公子……
我不再細想下去，只靜觀其變。
這小公子在崔婉華家並沒有待多久，吃了一盞茶，說了一會子話，她便告辭離開了。不過她進來時走的是正門，離開時，卻走的後門。
想來，又是要避人耳目。
原來這小公子，便是那個“連當朝公主都要讓上三分”的公主——昭陽公主。說來也有意思，這所謂的“讓上三分”，並不是我以為的怕她。這昭陽公主的刁蠻任性程度與崔婉華根本不分伯仲，之所以傳言中會“讓她三分”，不過是因為，顧著皇家顏面，這昭陽公主出門惹是生非的時候總喜歡打著崔婉華的名號，所謂禮尚往來，既然借著人家的名義在外面生事了，見了面，自然是要讓上三分的。
我正兀自想著，忽而聽到那丫頭訕訕的聲音，“公子……不會是迷路了吧。”
昭陽公主得意地哼了一聲：“笑話！這永樂城，本公子不知道逛了多少遍，幾時迷過路？”
“可將軍府明明是那個方向……”丫頭的眉頭皺得快能栓起兩頭牛了。
昭陽公主的聲音低了三分：“誰說我要去將軍府了？”
“啊？”丫頭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團，“還回公主府啊……”
昭陽公主微微剜了她一眼，她立即咬了咬舌頭，低頭跟著昭陽公主走了。
公主府富麗堂皇，不過畢竟是冬季了，萬物蕭索，沒了綠樹紅花的喧鬧，偌大的公主府，竟顯出一副蕭條淒涼的感覺。
昭陽公主一回去，便將我放在了梳妝臺上的匣子裏。匣子鑲著金邊，裏面還點綴著我不認識的寶石，能有這樣一個安身之所，合該知足才是。可當她將匣子蓋上鎖緊，我卻驀地生出一種淒涼之感。
匣子裏漆黑無比，連空氣都是稀薄的，我一個人在裏面，開不了口、動不了腿，委實是太過孤獨。孤獨，尤其格外十分的孤獨。
我便在這樣無邊無際又無從訴說的孤獨之中，做了好大一場夢。
我夢到好大好大一個梅林，紅梅吐蕊，白梅戲雪，茫茫大雪之中，一個女孩華裳著身，如一只彩蝶一般，在漫樹的梅花下肆意飛舞。
“咯咯咯……快來抓我呀——”她說。聲音如鶯鳥嬌啼，婉轉動人。
許是跑得太過用力，她有些氣喘籲籲，欺霜賽雪的笑臉被風吹得染上了紅暈，尤其是那玲瓏嬌俏的鼻子，凍得通紅通紅的。然而她臉上的笑那樣肆意那樣張揚，如破曉一般，喚醒了沈睡的冬季。
我聽到一聲慈祥敦厚的聲音：“慢點慢點，小心絆倒了……”
那聲音漸漸近了，隱約中，我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，那抹明黃之上繡著九條巨龍，饒是我不谙世事，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何方神聖了。
我看到他們在梅林之中跑啊跑啊，看到地面上的雪漸漸厚了，天色蒼茫，白雪紛紛，將他們的頭發都染得斑駁了起來。
我看到那抹鮮艷的紅色忽然被明黃蓋住，聽到那婉轉嬌俏的聲音：“父皇，我想要最高處的那支梅花！”
大概夢都是無邏輯的，我面前的小女孩非但沒有長大，反而變小了些。玲瓏剔透、粉妝玉砌的小女孩，奶聲奶氣地看著高大偉岸的男子，伸手過去，笑嘻嘻地撒嬌：“父皇抱抱——”
男子俯身將她抱起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去看雪。墻角一直寒梅迎霜傲立，小女孩伸手指著，笑著討要：“父皇父皇，東兒要花，東兒要花……”
男子剛開口讓下人去采，小女孩卻在他的脖頸上掙了掙，嘟著嘴道：“東兒的花，東兒要自己去采……”
那男子想來是真的疼愛這女兒，她一開口，他便立即允了，擡步就要下去，欲要往梅花那裏走。
身邊侍奉的公公大驚失色，當即跪下阻攔：“陛下萬萬不可！天寒地凍，奴才們方才試過了，下面滑得很，陛下九五之尊，萬萬不可……”
然而九五之尊的決定，又有誰能夠動搖。男子絲毫不理會，只朝著頸上的小女孩兒溫和地笑了笑，問她：“坐好了？”
小女孩兒將頭一點，“好了！”
“走嘍——”
“咯咯咯”的笑聲斷斷續續，遲遲沒有停下來。
剛剛下過大雪，那紅梅枝頭的雪還未來得及消融，小女孩兒肉嘟嘟的手抓上去，立即有雪團撲簌簌地落下來，她咯咯地笑著，采了朵花就放在手心給男子看，問他：“好看嗎？”
冰雕玉琢般的手，灼紅傲然的花，委實是好看的緊。
男子豪放地笑出聲來，“東兒若是喜歡，父皇為你種片梅林，可好？”
那般溫馨歡樂的場景，我看在眼裏，不自覺跟著他們笑了起來。
這一笑不要緊，竟然生生把我笑醒了。
我從來沒想過，原來我這個不知道是何方妖孽的東西，竟然還會做夢。夢境這樣美好，我有些意猶未盡。
不過也沒等我感嘆唏噓多久，匣子忽而被人打開，一只素白纖細的手將我拿起，蔥白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我凹凸不平的身上磨搓來磨搓去。
這般磨搓委實是奇癢無比，我擡頭，看向她的臉。
想來這昭陽公主男兒打扮的時候曾特地化了妝，此時不施粉黛的臉，哪如白日裏那般暗沈無光？吹彈可破的肌膚，在搖曳的燭火下格外的剔透可人，唇不點而朱，比先前的掬月可是分毫不差。
只不過，她那波光瀲灩的眸子裏，隱隱閃爍著什麽別樣的情愫。不像掬月那般隱忍自制、深不可測，亦不像白素馨那般天真無邪、一眼便能望穿，昭陽公主的眼睛，乍一看嬌俏可人，可是仔細一看，那眸中的糾結與苦痛那樣深那樣深，絲毫不遜於彼時的掬月。
“喜、怒、哀、懼、愛、惡、欲……”她一字一頓，將每個字都噙在嘴裏反覆品味許久，這才微微彎了彎唇角，“是不是沒了哀、怒、惡，你便不會這樣恨我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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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，頂著人家的名頭出去幹了這麽一件“驚天動地”的大事，回來竟然還敢去找人家，這小公子……
我不再細想下去，只靜觀其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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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這小公子，便是那個“連當朝公主都要讓上三分”的公主——昭陽公主。說來也有意思，這所謂的“讓上三分”，並不是我以為的怕她。這昭陽公主的刁蠻任性程度與崔婉華根本不分伯仲，之所以傳言中會“讓她三分”，不過是因為，顧著皇家顏面，這昭陽公主出門惹是生非的時候總喜歡打著崔婉華的名號，所謂禮尚往來，既然借著人家的名義在外面生事了，見了面，自然是要讓上三分的。
我正兀自想著，忽而聽到那丫頭訕訕的聲音，“公子……不會是迷路了吧。”
昭陽公主得意地哼了一聲：“笑話！這永樂城，本公子不知道逛了多少遍，幾時迷過路？”
“可將軍府明明是那個方向……”丫頭的眉頭皺得快能栓起兩頭牛了。
昭陽公主的聲音低了三分：“誰說我要去將軍府了？”
“啊？”丫頭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團，“還回公主府啊……”
昭陽公主微微剜了她一眼，她立即咬了咬舌頭，低頭跟著昭陽公主走了。
公主府富麗堂皇，不過畢竟是冬季了，萬物蕭索，沒了綠樹紅花的喧鬧，偌大的公主府，竟顯出一副蕭條淒涼的感覺。
昭陽公主一回去，便將我放在了梳妝臺上的匣子裏。匣子鑲著金邊，裏面還點綴著我不認識的寶石，能有這樣一個安身之所，合該知足才是。可當她將匣子蓋上鎖緊，我卻驀地生出一種淒涼之感。
匣子裏漆黑無比，連空氣都是稀薄的，我一個人在裏面，開不了口、動不了腿，委實是太過孤獨。孤獨，尤其格外十分的孤獨。
我便在這樣無邊無際又無從訴說的孤獨之中，做了好大一場夢。
我夢到好大好大一個梅林，紅梅吐蕊，白梅戲雪，茫茫大雪之中，一個女孩華裳著身，如一只彩蝶一般，在漫樹的梅花下肆意飛舞。
“咯咯咯……快來抓我呀——”她說。聲音如鶯鳥嬌啼，婉轉動人。
許是跑得太過用力，她有些氣喘籲籲，欺霜賽雪的笑臉被風吹得染上了紅暈，尤其是那玲瓏嬌俏的鼻子，凍得通紅通紅的。然而她臉上的笑那樣肆意那樣張揚，如破曉一般，喚醒了沈睡的冬季。
我聽到一聲慈祥敦厚的聲音：“慢點慢點，小心絆倒了……”
那聲音漸漸近了，隱約中，我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，那抹明黃之上繡著九條巨龍，饒是我不谙世事，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何方神聖了。
我看到他們在梅林之中跑啊跑啊，看到地面上的雪漸漸厚了，天色蒼茫，白雪紛紛，將他們的頭發都染得斑駁了起來。
我看到那抹鮮艷的紅色忽然被明黃蓋住，聽到那婉轉嬌俏的聲音：“父皇，我想要最高處的那支梅花！”
大概夢都是無邏輯的，我面前的小女孩非但沒有長大，反而變小了些。玲瓏剔透、粉妝玉砌的小女孩，奶聲奶氣地看著高大偉岸的男子，伸手過去，笑嘻嘻地撒嬌：“父皇抱抱——”
男子俯身將她抱起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去看雪。墻角一直寒梅迎霜傲立，小女孩伸手指著，笑著討要：“父皇父皇，東兒要花，東兒要花……”
男子剛開口讓下人去采，小女孩卻在他的脖頸上掙了掙，嘟著嘴道：“東兒的花，東兒要自己去采……”
那男子想來是真的疼愛這女兒，她一開口，他便立即允了，擡步就要下去，欲要往梅花那裏走。
身邊侍奉的公公大驚失色，當即跪下阻攔：“陛下萬萬不可！天寒地凍，奴才們方才試過了，下面滑得很，陛下九五之尊，萬萬不可……”
然而九五之尊的決定，又有誰能夠動搖。男子絲毫不理會，只朝著頸上的小女孩兒溫和地笑了笑，問她：“坐好了？”
小女孩兒將頭一點，“好了！”
“走嘍——”
“咯咯咯”的笑聲斷斷續續，遲遲沒有停下來。
剛剛下過大雪，那紅梅枝頭的雪還未來得及消融，小女孩兒肉嘟嘟的手抓上去，立即有雪團撲簌簌地落下來，她咯咯地笑著，采了朵花就放在手心給男子看，問他：“好看嗎？”
冰雕玉琢般的手，灼紅傲然的花，委實是好看的緊。
男子豪放地笑出聲來，“東兒若是喜歡，父皇為你種片梅林，可好？”
那般溫馨歡樂的場景，我看在眼裏，不自覺跟著他們笑了起來。
這一笑不要緊，竟然生生把我笑醒了。
我從來沒想過，原來我這個不知道是何方妖孽的東西，竟然還會做夢。夢境這樣美好，我有些意猶未盡。
不過也沒等我感嘆唏噓多久，匣子忽而被人打開，一只素白纖細的手將我拿起，蔥白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我凹凸不平的身上磨搓來磨搓去。
這般磨搓委實是奇癢無比，我擡頭，看向她的臉。
想來這昭陽公主男兒打扮的時候曾特地化了妝，此時不施粉黛的臉，哪如白日裏那般暗沈無光？吹彈可破的肌膚，在搖曳的燭火下格外的剔透可人，唇不點而朱，比先前的掬月可是分毫不差。
只不過，她那波光瀲灩的眸子裏，隱隱閃爍著什麽別樣的情愫。不像掬月那般隱忍自制、深不可測，亦不像白素馨那般天真無邪、一眼便能望穿，昭陽公主的眼睛，乍一看嬌俏可人，可是仔細一看，那眸中的糾結與苦痛那樣深那樣深，絲毫不遜於彼時的掬月。
“喜、怒、哀、懼、愛、惡、欲……”她一字一頓，將每個字都噙在嘴裏反覆品味許久，這才微微彎了彎唇角，“是不是沒了哀、怒、惡，你便不會這樣恨我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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